【藝述】專訪中國藝術家喻紅　觀察當下　隨緣成長

鮮豔上衣襯一雙窄身黑色褲子和運動鞋，褲鞋都是知名運動品牌的設計，喻紅身材高佻輪廓鮮明，女性氣質配上藝術知性美，難怪女性時尚雜誌也要找上她。

1966年出生於中國西安，父母都是畫家，自小被藝術圍繞，後來考上中央美術學院，研究生畢業後繼續留下任教至今，當她還是學生時的一幅作品《大衛》成為了美院的重點教材。喻紅筆下的女性題材在九十年代開始成為她鮮明的一面，而在其中很多也又關於時代和歷史，而屬於她本人的時代大概很長，綿延至今，一直有著影響力。

「我從小在大陸接受的美術教育都是偏向寫實的，寫生就是對著模特兒來畫，這是從小學習得來的結果。畢業後做自己創作，開始更多關心周邊的人，跟我有關係的人，或朋友。」這是早期的喻紅風格和取向，或正確一點說，是構成喻紅的基調。後來，從「關心周邊的人」這個範圍愈發擴大，甚至進佔跟歷史和古代有關係。「現在這個關係將會愈來愈大和重要，但最終指向的都是關係於人，因為我覺得人在這世界中是最複雜的生命，現在社會的變化也很巨大，人每天都面對很多不同的處境和選擇，這一切都是關於對自己、對人和世界的觀察和思考。」

長達十多呎的油畫《創世紀》就是刻下的觀照。根據米開朗基羅的《創世紀》而畫，左邊的人在一根綠色的竹子上，都是現實生活當中的人，每個人都戴著口罩或面具，出於對自己的保護，也是在防禦環境破壞下對人類的生存影響；人下方是城市，像在爆炸，代表了一個動盪的社會，喻紅解釋這種動盪不只是我們周遭的，也包括遙遠角落的動盪對我們的影響。「右邊的是上帝和阿當，但原作中的二人此時也被變成一種像表演的存在，兩側都有人在拍照，很像現在網上擺姿態拍照的狀況，有一種自以為是的感覺。上帝披著黃色急救毯，遇到災難保護自己的意思，另一方的孩子也同樣披著；上帝後面的雲彩，代表著飛機快速衝過陰雲，這個速度其實喻意著世界變化的速度。」

觀察現代，又關乎喻紅說牽涉過去的，還有一齣八分鐘長的VR虛擬現現實作品《她曾經來過》。畫著一名女性由出生至晚年期間，時間往後推，穿越當代、文革、明代至紅山文化晚期的四個場景，也摻入喻紅本身成長時代的真實生活，故事發展於虛擬和真實之間，讓觀者置身其中，隨發展融合流轉。「我覺得以VR來呈現挺好的，它跟油畫的分別在於你畫好一幅畫，那幅畫就是這樣子了，是成果；我為VR而畫的所有東西，畫好了但只是元素，必須靠電腦和觀看時戴上的工具及儀器才看得到成果，過程中還需要一名導演來調動場景和處理燈光等，是一個全方位的工作。」因為跟油畫所需要的投注元素不同，呈現也就很不同。「VR的特點是有時間性，你必須戴上儀器看幾分鐘，它一直給你新的東西收看；油畫是一眼就看到的事，某程度上更難，你看了一眼就決定喜不喜歡，畫家卻不能在你看的中途再加任何東西，關注的東西是不一樣的，VR關注的是氛圍吧。」

若說回喻紅在藝術中的原意是觀察，包括對自我的檢視，那對於未來，作品會隨同喻紅如何發展，或成長？「我畫過的一個系列《目擊成長》，是對自己一直的觀察，從嬰兒到長大到現在，隨著我的年齡在每一年逐漸增加。我覺得成長是個很有意思的話題，成長是需要輸出很多東西的，譬如說家庭、學校、社會，都給每個人身上留下很多痕跡，這些痕跡有時可能不是你喜歡，也可能是你喜歡，我們都得接受這些東西已寫了在生活裏。未來我也不知道，但肯定會以平面繪畫為主，畢竟我畫很多年了，但也不排除做VR或其他新的東西。」

然後喻紅指著另一邊的玻璃作品，是一波白色的透明海浪，海浪中有一條蛇，美麗又危險。「就覺得形狀很好看，是美感也是危險，蛇在文化裏有著誘惑和危險的涵義；蛇在海裏，看不到，就更危險，因為你不知道它何時會出來。」喻紅曾在過去一個訪問中說過，創作不能說沒有壓力，都是自己給的，對於每天要畫甚麼、怎樣畫，都會叫她困惑和焦慮。今天，顯然已經不同了。「當時正好認識了捷克造玻璃的一所工作坊，便去做了，我不是那種為了一定要做到某個特定創作而去找尋的，都是碰著機會而發生，挺好的，隨緣嘛。」關於成長，可能就是隨緣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