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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訪本地首位釀酒師Eddie McDougall:葡萄酒在香港很好發酵

/ 撰文 劉力田
/ 2018.08.07
在釀酒中做錯了一個步驟,之後能夠再調整回來嗎?
「有些事改不回來,有時去到那麼遠,是不能再改的了。」
那怎麼辦?
「每每回想,都是一次學習經驗。」

Eddie McDougall,一個澳洲名字,混血兒獨有的深邃五官,卻是地道香港人,說著一口流利的廣東話——與此有關的問題相信在他人生中出現過無數次,所以這次訪問沒再去細究。與其談論一個人的身世,不如專注於他的成就──他是香港首位釀酒師、專業葡萄酒鑒賞家、「亞洲葡萄酒指南」的發起人、專欄作家及Discovery頻道TLC電視節目《釀酒師最對味》主持人。

本地釀製紅酒The Urban Project。(龔嘉盛攝)

數年前,Eddie成立自己的葡萄酒品牌The Flying Winemaker,推出了首個香港釀製的紅酒系列「The Urban Project」。

「首先說葡萄來源,香港釀的葡萄酒所用的葡萄全部是由外國運回來,來源主要有法國和澳洲,之前都試過意大利和美國。我們找到願意合作又合適的葡萄園便會飛過去自己做收成的部份,急凍後運來香港。到港後就是解凍、發酵等一般程序。」

「有些太傳統的葡萄園會不肯合作,覺得這個project太古靈精怪,不合他們最標準的作法;有一些則願意搞比較特別、創新的項目,就會願意幫忙甚至宣傳。每個人都有不同想法吧,不過大部份舊世界例如法國那些就比較傳統,而澳洲的就較為投入願意幫忙。」

意想不到的困難:解凍葡萄

「澳洲那邊入口的量是最大,那次運了近40噸葡萄來香港,我已經有少少緊張,哈哈,法國才只有十多噸。運這麼多一定要嚴格控制溫度,以及它解凍的時間,這一點會有困難。因為我們要在戶外攤開,那裡有整整40噸,有些會解凍得快點,有些還是冰冰的,想開始釀酒也不行,所以要親手去翻動解凍較慢的區域。幸而每個國家葡萄進口的品質都很好,其實就像食物一樣,他們會看得很緊。」

「啤酒、葡萄酒、麪包,任何有酵母菌的食物在香港這潮濕天氣都會很好。」(龔嘉盛攝)

原本以為香港氣候才是最難處理的部份,豈不知Eddie這樣說:「葡萄酒在香港很好發酵,因為天氣潮濕,對酵母菌來說絕對好。但對種葡萄來說就不太好,因為潮濕會令葡萄發霉,會有菌和毒入到葡萄裡面。「其實任何發酵的東西在香港都很有利,像啤酒、葡萄酒、麪包,任何有酵母菌的食物在香港這潮濕天氣都會很好。」

香港釀酒無人幫手

「獨市生意」四字令人眼睛發光,但對Eddie而言,這竟是最困難之處。「最難是無人幫手,因為如果在澳洲法國那些地方,萬一你的機器壞了,起碼都可以去周圍借別人家的機器頂一頂;但香港呢,就完全沒有這支戲唱,因為只有你一間釀酒,一定要自己落手落腳修理好部機器才能繼續開工。就算買一部全新的機器都非常貴,成本會高得恐怖。

「我自己是香港人,都想嘗試去做香港製造的葡萄酒,而且……」說到這裡,Eddie輕嘆了一口氣,深有感概地續言:「我自己本身很proud of香港造的東西,那時候沒人肯去做這件事,那我就想研究一下這可不可行。第二如果出到就一定會是代表香港的一件產品,香港現在你知道這世界香港製造的產品不多,起碼我造到一樣東西是『made in Hong Kong for Hong Kong』(香港製造,為香港而造),就好似唯一一個香港足球員一樣,哈哈!」

入了樽的酒像嫁出去的女兒。(龔嘉盛攝)

入了樽的酒像嫁出去的女

這位釀酒師又最喜歡「釀酒」的哪一個部份呢?「其實整個過程我都很喜歡。」他托頷細思,「要選一個的話,是入樽吧,因為這是最後一個步驟,之後是不能改變。一旦入樽,這支酒就已經有了自己的生命,前面所有過程我都可以控制,但入樽以後我就不知道誰會賣、誰在飲、在什麼環境飲,我一律不知道。」好像嫁出去的女。「哈哈!對,就好像結了婚一樣,之後怎樣就估不到了。」

越喜歡的事,越容易令人從中受傷,可是當我問到Eddie釀酒可有令他沮喪時,他良久擠不出一個例子。「我想是真的沒有,可能會有一點後悔做錯了些事情吧。因為你釀酒時可能會加一點酸味、換木桶之類,有時你的決策出錯,是不能改變的。那時成批酒都行了這方向,不能倒回頭。我有試過幾次這樣,不過都從沒因此而沮喪,每每回想,都是一次學習經驗。」

世上畢竟沒有預知魔法,每次釀酒其實都是一場實驗,像我這樣的普通人,出了錯必然會不甘心,所以仍提出了疑問:「在釀酒中做錯了一個步驟,之後能夠再調整回來嗎?」Eddie輕輕地答:「有些事改不回來,有時去到那麼遠,是不能再改的了。」停頓了一下,他續言:「所以釀酒是……你不能一年、兩年就學會,要用一生的時間去學這種工藝。我到了現在仍有好多東西很想試,但不夠膽試,因為怕做錯;亦有些東西是一定要試一下,因為見到其他釀酒朋友做了,有點成績,於是自己都想去試一下。不過每一個人都有不同條件,譬如地方、葡萄、酵母菌,有些東西是人所控制不了的。」

「我不會找其他工作做,我做這件事其實不是在上班,是做回自己喜歡的事。It's my life。」(龔嘉盛攝)

最後我仍不禁老土地問,葡萄酒在他生命中佔了什麼位置。他認真細想,卻也笑了笑給出了一個老土而實在的答案:「葡萄酒……是我的生命吧。」

「我不會找其他工作做,我做這件事其實不是在上班,是做回自己喜歡的事。It's my life。」

下一集,Eddie會詳談亞洲葡萄酒市場,有西方主導的新舊世界以外,名為「New Latitude」的新勢力正在崛起,印度、泰國、中國、台灣等地的釀酒業到底如何發展?請繼續留意形而報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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